被戴上手铐关禁闭18岁戒网少年的夺命BG大游48小时

  196体育她亲手把孩子交给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,两天后,这个人告诉她,孩子出事了。在殡仪馆里,她见到儿子头部、背部、胳膊、小腿都是青一片紫一片的,“全身上下都是伤”。

  这位18岁少年“有爱上网的毛病”,初中毕业后产生厌学情绪,几乎吃住都在网吧。

  8月3日,从网吧找到儿子后,“实在没办法”的刘冬梅,把他交给一所“戒除网瘾”的学校,希望6个月后能“回归正途”。

  这所名为合肥正能教育的学校,主打帮助孩子“戒除网瘾”的招牌。“校方负责人罗铿承诺,学校不会打骂孩子。”刘冬梅说,她和丈夫BG大游,甚至都没实地去看过。

  车子从安徽临泉县开往庐江县,300多公里。刘冬梅怎么也没想到,本以为儿子走上“改邪归正”的希望之路,却成为他的死亡路。

  警方表示,当晚,不服从管理的李傲被关禁闭,双手铐在禁闭房的窗房栅栏上,直到两天后有教官发现他身体异常,口吐白沫。

  “不体罚是不可能的,在里面活得连条狗都不如。”曾在另一家“戒除网瘾”学校呆过的陈航(化名)说,3个多月来受打受罚受侮辱,他们恨父母将自己送来这里,甚至讨论“出去后如何报复父母”。

  儿子成绩一直不太好,有“爱上网的毛病”。自去年初中毕业,他产生强烈的厌学情绪。进入临泉县一所高中就读后,这种情况愈演愈烈。

  “7月初,我们带他去青岛玩了一个礼拜,就是想让他脱离网络环境,转移一下注意力。”但没想到的是,从青岛回来后,李傲就一头钻进网吧,吃住几乎都在里面,十几天没怎么进家门。

  刘冬梅只知道,儿子在网吧总是玩同一款游戏,但她叫不出名字。此前,她动员家人和李傲朋友轮番劝说,“没有用”。

  如何让孩子戒除网瘾?刘冬梅在网上找办法,专门戒除网瘾的学校成了寻找目标。“搜到合肥正能教育学校的信息,它官网上有一些‘成功案例’,我一看,和儿子情况几乎一模一样。”

  她特意检索了这所学校的负面信息BG大游,没有搜到。随后,刘冬梅通过学校网站上的联系方式,找到了学校招生负责人、法人代表罗铿。

  罗铿告诉她,学校采用心理疏导和体能训练相结合的方式,来彻底戒除孩子的网瘾。“他承诺不会打骂孩子,更没有电击治疗。”这让刘冬梅放心不少。

  “8月1日,我问学校能不能来接孩子,他们说可以,我说那就一个礼拜之内过来吧,没想到他们第二天就开车过来了。”刘冬梅回忆。

  罗铿带着两名学校工作人员来的。在网吧没有找到李傲后,他们在临泉又等了一天。

  这些天来,刘冬梅不止一次地回想起3日下午,儿子被带走的情景。她亲手把孩子交给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,两天后,这个人告诉她BG大游,孩子出事了。

  “当时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。”回忆起送孩子去戒网瘾学校的决定,刘冬梅后悔地说。

  原本,她是要陪儿子一起去的,但没想到母亲出了车祸,于是她提出让学校来接。此前,夫妇俩对这所“戒除网瘾”学校的了解,仅来自网上的资料和招生负责人罗铿的介绍。

  双方签订总费用22800元的合同中,刘冬梅对儿子的描述为“上网、脾气浮躁”,同意对其进行“180天的隔离封闭式成长辅导”。对方则要求,李傲父母“不得以任何方式干预辅导中心的正常辅导,否则将视为放弃辅导,并承担因此带来的一切后果”。

  刘冬梅到现在也不知道,儿子在学校两天都经历了什么。8月5日,她突然接到学校电话通知,李傲“正在医院抢救”。而匆忙赶到庐江县中医院后,她又得知孩子已经在殡仪馆了。

  在殡仪馆里,她见到儿子头部、背部、胳膊、小腿都是青一片紫一片的,“全身上下都是伤”BG大游。

  安徽省庐江县公安局告诉记者,经初步调查,8月3日下午,罗铿驾车带领两名教官来到临泉县,与李傲父母亲签订协议,将李傲带至庐江白山镇兴岗村教学点。当晚22时许,罗铿安排教官把不服从管理的李傲关禁闭房,期间将其双手铐在窗房栅栏上,并组织人员轮流看守。

  8月5日17时许,看守教官孙某发现李傲身体异常,口吐白沫。该校人员遂将其送县中医院抢救,李傲不治身亡。

  刘冬梅至今不知道,送儿子去的合肥正能教育戒网瘾学校,并未取得办学许可资质BG大游,属于非法办学。

  在合肥市工商管理局的登记信息中,该校注册名为“安徽正能教育有限公司”,注册于2016年3月,注册资金500万元(认缴),公司法人代表和股东均为罗铿。

  公司注册地址为,合肥蜀山区长江西路478号松芝万象城2幢8层826室,但记者检索发现,这也是安徽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注册地址。“我们2014年就在这里办公了,没听说过安徽正能教育有限公司。”科技公司一位工作人员说。

  警方表示,李傲被送去的教学点,属非法办学点。该校管理人员在日常管理中存在非法拘禁行为,已涉嫌犯罪。案发后,校内20名学生均已通知家长接回。目前,罗铿等5人因涉嫌非法拘禁被刑事拘留,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。

  合肥正能教育学校的官网已经关闭,罗铿电话和招生电话都无人接听。网页快照显示,该校位于庐江县白山镇089县道新农小学。

  白山镇政府一位工作人员说,新农小学原校址已停用,正能教育学校将其买下作为办学点,学校包括罗铿在内共12人,其中军训教官5人。

  在一份该校发布的招聘信息中,学校对军训教官的要求是,警校毕业、优先,责任心强、在校实习生都可以。

  该校官网宣称,“办校九年来创安全事故0记录,家长满意度100%,学生转化率100%,绝对保证学生在校的人身安全。”

  尽管官网已关闭,但从8月8日到11日,合肥正能教育学校仍在招聘网站上,密集发布“辅导老师”和“军事教官”的招聘信息,工作地点并非庐江县,而是100公里外的肥西县。

  其中一个名称为“合肥特殊教育学校”的网站,联系电话、宣传内容甚至教官姓名,均和合肥正能教育学校网站一致,地址显示为肥西县铭传乡建设村。

  该校招生简章显示,“常年招收8岁至18岁有网瘾、逆反出走、与父母老师沟通困难、性格孤僻、打架斗殴、暴力倾向等特点的不良青少年”,收费也是22800元。

  肥西县铭传乡建设村一位村民提到,该学校占用村里已废弃的共和小学,由于采用封闭管理,“并不清楚具体教学内容”。

  “他们承诺的不打骂不体罚是不可能的,我爸也是信了这种鬼话。”在福州另一家网瘾戒除学校呆过3个多月的陈航说,在里面“除了体罚就是体罚”。

  2010年,高二时的他,被父亲“骗”到“福州新目标青少年成长训练营”学校戒除网瘾。

  刚去第一天,陈航就挨了教官的打,除了拳脚,还有饮水机桶,“反正怎么打着顺手怎么打”。事后他才知道,学员没有不挨打的,大多是因为“顶嘴”,“有个刚进来三天被打住院,家里人根本不知道。”

  这家学校位于福州市琅岐岛上,当时有七八十名学员,男性中最小的14岁,最大的26岁。“每人每月6000元学费,但我们伙食费每天只有几块钱。”陈航回忆,早餐是一个馒头、一个鸡蛋,中午和晚上是炒得很老的青菜,有时带点肉。

  在训练营,作息是被安排好的。早上三四点起来叠被子、打扫卫生,6点站好等教官带队,7点吃早饭,且不能发出声音。“否则教官会直接倒掉饭菜,盛一碗泔水让你喝。”

  至于为什么不能发出声音,陈航并不清楚,也不想弄清,“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”。

  仅仅服从还不够,因为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犯错误”。军事训练中,站军姿、走队列、深蹲,稍不注意就会被体罚,“用拳头在水泥地上做俯卧撑,顶着太阳晒等,很多花样”。

  有一次,陈航因“深蹲”做得太快,跟质疑的教官顶了几句嘴,被关进“小黑屋”:厕所大小的房间内,放着三个一米多高的铁笼子,“在里面站不住也坐不了,只能半蹲,拉撒全在里面,每次关半天到一天”。

  最让陈航受不了的是“互扇耳光”,“两人互相打对方耳光,声音要大,直到教练满意为止。”他认为,这是赤裸裸地侮辱。

  还有一项惩罚是“喝烟茶”。学校不允许学员抽烟,一旦发现,“教官会把烟泡在喝水的杯子里,让你喝下去。”

  陈航回忆,训练营里,“吸毒的、打伤人的、早恋的,什么人都有,大家平时讨论的议题之一是,出去后如何报复父母。”

  被监视,“打个电话都要找教官”;被体罚,“有的学员喝洗衣粉,甚至吞打火机”;被侮辱,“互相扇耳光让教练满意”……陈航无数次恨父亲,将自己送到这“做条狗可能还活得好一些”的地方,也无比渴望着逃离。

  每训练一段时间,学校会安排心理老师跟学员谈话,“为了尽快出去,大家都往好了说”。

  三个多月后,由于表现良好,陈航的父亲获准接儿子回家。“他一看到我就哭了,可能是心疼吧。看他流泪,心一下子就软了,恨不起来了。”陈航说。

  但他并未觉得这种教育模式改造了自己,“出来后我也就乖了两天,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。”